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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想念,做筆,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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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望撒謊不太在行, 硬著頭皮說:“和蔓姐在一塊兒呢, 準備去吃夜宵。”

傅知非聽出他話裏的不太願意,以為是他不願和朋友交際, 輕輕笑了聲:“我在外面和人吃飯, 等到家了給我電話。”

舒望快速說:“等我躺床上了再和你打電話,回家洗澡先。”

傅知非應了聲。

蒙混過關。

方蔓看著他一挑眉, 她不知道舒望以前就認識傅知非,所以覺得奇怪:“你做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,怎麽不和你家傅老師講?他不是畫國畫的嗎?相輔相成, 挺好的不是?”

舒望說不來心裏的感覺, 總想著不能把心底裏那個十七歲的舒望放出來,怕太過熱烈又太過卑微, 把傅知非給嚇跑了。

方蔓見他不願說,不再多問。

小區門口的小超市裏拎了兩聽酒,回到家方蔓徑自去她的房間,舒望洗澡出來的時候微信上傅知非的消息已經來了好幾條。

不知非:到家沒有?

不知非:早點回家。

舒望心裏覺得慚愧, 他一直都瞞著傅老師, 他也沒回他們的家。

小狗子來陌生地方左右嗅嗅,最後乖巧地跟在了舒望腳邊, 舒望制筆的小臺子就放在陽臺上,方蔓沒有動他的東西,一切都在原處。

可是他的心早飛到天邊去了, 因著傅知非叫他到家了再給他電話, 舒望那個撥號鍵都摁不出去, 摁出去了又是欺騙一樁。

舒望抱著小狗搓了搓,最後把它關進房間裏,獨自坐在了工作臺邊。

舒望給傅知非打了個電話,電話那頭歡宴未散,傅知非的聲音裏都帶了倦和酒味,從喧鬧的酒桌上走去僻靜地方。

“是不是打擾你了?”舒望問。

傅知非低沈地笑了笑:“是他們打擾了我。和你。”

舒望聽著他這樣說話就覺得他喝得有些多了,叮囑他少喝酒,不然犯頭疼。

舒望說話有些絮絮叨叨,帶著小心又體貼的關懷。

傅知非少有體會過這樣的關懷,以前一個人到處跑的時候也沒有誰在背後和他說這樣的話,兄長雖然會關心一二,但到底是兄長,好些事情沒法了當地說出口,那樣太矯情。

愛人就不一樣了。

愛人是除了家人之外的家人,有時候是比家人更親密的家人。

舒望說話的聲音讓傅知非有些恍然,好像他們已經是成家多年的伴侶,為短暫的分別絮絮叨叨,透露出內裏的牽腸掛肚。

舒望:“傅老師?您在聽嗎?”

傅知非被他這一個“您”字牽回現實,傅知非點頭笑說:“在。你要是把‘老師’兩個字改成‘先生’,我們就能穿越去民國了。”

舒望微微一楞,覺得哭笑不得。

傅知非聽見他輕聲在那頭笑,心裏微微一動:“望哥。”

舒望臉上還樂著:“嗯?”

傅知非笑了下,感覺自己這是真把自己當小年輕了,按捺下心中的思念,只淡淡問他說:“想我沒有?”

舒望咬著嘴唇輕聲地笑,也低低地告訴他:“想。”

東拉西扯聊了不少時間,但總歸是傅知非那邊還有飯局,電話那頭有人來催過一次,第二次來的時候傅知非不好再推脫,和舒望說了回見。

回到桌上傅知非的一些同學老友都在,之前正經的晚飯和老師見過面。這會兒繼續吃夜宵天南海北的難得聚在了一起,吃吃喝喝聊起工作和家室,還有原本就在上海這邊居住的故人,幹脆帶上了孩子來玩耍。

他們大多是做文創的,搞藝術的,轉職從商的也有,看得事情也多,不吝拿老同學來玩笑,問傅知非打電話的是哪位佳人,又笑說他重色輕友。

傅知非的私事向來瞞得好,從未說出口過,不過他也沒結婚,難免有人猜得到一些,都默契地不說罷了。

他也就笑笑,喝過罰酒,三言兩語扯開話題,在場都是人精,扯開了也就順勢聊別的去,不拘在這樣的小事上。

老城裏溫黃的臺燈漂開墻壁,暈開夜裏的濃稠,亮在舒望的眼睫上。

他手裏還拿著掛斷了的手機,感覺之前回答的那一個“想”字,真是要抽去他心裏所有的力氣。

長鋏上已經配好了毛料,遲遲沒有過水,舒望一顆心跳得很快,去打了一盆水來。

臺燈亮著,深夜裏就剩了舒望手中的制筆工藝,和時不時的一些水聲。

制筆工藝繁瑣又講究,紫毫選取的是山兔皮背上最好的毫毛,兼毫毛筆中,紫毫的配額越高,兼毫毛筆的質量也就越好,傳統的七紫三羊,說的就是七分紫毫三分羊毫。

水盆工藝是制筆中的首道工序,拔毫、挑選、配兼毫、配置所需的動物毛,放入水盆中反覆梳理,把毫毛分成筆芯、襯毛、蓋毛,最後圓成筆頭後還要進行紮結。

水盆工藝耗時良多,每個步驟都要仔細又仔細,小心又小心,尤其是制作一支小楷毛筆,選毛本就只有一個指節的長度,輕微的疏漏都可能讓這支筆變得沒有那麽的完美。

舒望想要給傅老師的筆每一支都是完美的筆。

“善書者不擇筆”只是一種相對而言的說法,有一支稱手合心的筆,是每一位書畫者的向往。

一夜天光,這支筆還沒有做好,舒望也不著急,多年制筆的過程早把他磨練成一個專情的手藝人。連帶著制筆時候,舒望身上都帶著一股子古雅情懷,像是品茗賞花,細雨斜風中細雕江南屋脊上精致的一朵,慢慢悠悠、仔仔細細,急不得。

一整晚的工作讓舒望的心也在其中沈靜下來,拋卻他心裏的雜思,甚至也拋卻掉對傅老師的想念,他只想做一位給月光制筆的人。

方蔓早上起來的時候舒望已經頂著黑眼圈在做早飯了,方蔓剛刷完牙,伸了個懶腰,隔壁房間裏的小狗子也醒了,用爪子撓門要出來,方蔓把它放出來,才意識到舒望竟然一晚上沒睡覺。

舒望之前洗過一趟,身上倒是清爽的,就是有些倦。

方蔓咬著早餐包看他:“又不是從前缺錢花,這麽拼命做什麽?”

舒望:“不然感覺空落落的,反正也沒什麽事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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